吴起成功了,他感觉梦想似乎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一战成名,功名利禄,就应该会像流水一样不断地向自己涌来。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一定得记住一句话上天要捧你,必定先踩你。换成是后世的一句名言,那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吴起太优秀了,优秀到让人痛恨的地步了。齐国人,因为他的存在而惶惶不安,鲁国的君子们,因为他的存在而辗转难眠。更要命的是他的老板,鲁穆公,怕他,害怕他的眼睛,害怕他的杀气。
虽然,吴起要求的只不过是一个相国的职位。但是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这么认为,于是这几股力量,找到了一个恰当的结合点,一起向吴起发难。
在吴起离开鲁国之前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那个当年打仗的时候,来自己军营探班的张丑,再一次以使者的身份来到鲁国,这回他的身份是和平大使,一夜之间,鲁国仿佛就成了大国。
齐国,似乎成了附庸了,为了保持两国长期和平稳定的外交关系,张丑代表齐国,赠给吴起美女二人、黄金无数。吴起接受了礼物,并当场表示鲁国绝对不会侵犯齐国。可能你会想:吴起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受贿徇私吗?事实并非如此,吴起所想的是:鲁国现在这种状况,能凑出两万人的军队去打仗,那都很够呛了!更别提去侵略别人了。可其他人不这么想了。吴起受贿的事情,算是传开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传的是妇孺皆知!
鲁穆公很生气,心想:好你个吴起,自己砍了一个齐国美女,紧跟着又收了两个,你倒是只赚不赔呀!你看现在齐国需要铲除后患,鲁国大臣需要妒贤嫉能。齐国人有国际政治的需要,鲁国大臣,有心理平衡的需要,于是吴起就成了过街的老鼠,鲁穆公也真对得起自己的名字,他的原名叫姬显,从某个角度讲,这个名字就是妒贤嫉能的意思。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卸了磨,就杀驴。吴起根本混不下去,没办法,他只能选择向南。到了当时广招人才的魏国,于是,这就有了当初翟璜向魏文侯推荐吴起的那一幕了。
晋国没了,让三家给分了,这可乐坏了躲在一边看热闹的秦国,乐坏了和晋国分分合合几百年恩怨不断的老秦人。到这个时候,有谁还能记得那个貌似很美丽的成语秦晋之好呢?秦晋之好,其实一点都不好,这看起来更像是一场政治骗局,秦晋之间,从春秋开始数百年来,合合离离、打打闹闹、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不断。
而在秦国人来看,根本原因就是自家大门不够严实。东面失去了崤山、庸谷关等等有利的地势,自己已经无险可守了,导致晋国人入侵的时候可以长驱直入。在很早很早以前,秦国人已经得出结论,要想安稳过日子就必须占领庸谷关。
现在三家分晋了,秦人开始乐了,秦国佬一番庆祝之后,有了一个惊喜的发现,发现自己的新邻居姓魏了。不过麻烦的是这个姓魏的邻居也不好惹,从前打不过晋国,如今晋国分成了三瓣,自己连其中三分之一都打不下来。秦国人确实比较郁闷,没办法!该着急的还得着急,只要魏国存在,秦国人就甭想知道庸谷关以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那好吧!我秦国人不看了还不行吗?
答案是不行,魏国为了扩充地盘,不断地蚕食四周,时常性的有组织有预谋的侵犯秦国原本就不多的领土。大有把老秦人赶出中国版图的企图,在不断的交手过程当中,魏国人发现,秦国人虽然穷,但战斗力绝对不弱。秦国人彪悍的作风,给魏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刻都不敢大意。而就在此时,吴起以少胜多,率领老猫的军队打败了凶猛的大狗,这件事情地球人都知道了。
公元前年,当吴起沿着列国之间的驰道,向太行山以西的山西而去的时候,他的声名已经先他而至,传到了魏家掌门人魏文侯的耳朵里。于是魏文侯就问:吴起,何许人也?于是变法家,魏文侯眼前的红人李悝就出来说了:吴起贪而好色,然而,用兵方面,当年的司马穰苴也非他的对手,这里的司马穰苴,就是以前讲春秋的时候,为您讲过的著名兵法《司马法》的作者。那么,李悝说得对不对呢?吴起不爱财,他一有钱就发给自己的军卒的手下。说他贪,是贪图名禄,想当官而已。
换一个角度讲:就是有着我行我素的上进心,和儒家所说的廉,正好对立!于是,在自己手下的重臣李悝和翟璜的全力推荐之下,魏文侯总算见了吴起。头一句话就是一句很责难的话,听说你很能打仗,但是我不爱好军事。站在一旁的翻译官,把魏文侯的话翻译给了吴起,吴起摇摇头,不慌不忙地说:您为什么要言不由衷呢?您一年到头都在杀兽剥皮,在皮革上涂漆绘色,烙上犀牛、大象的图案,这种东西,冬天穿不暖夏天穿不凉,有什么用呢?您又让人制造二丈四尺的长戟、一丈二尺的短戟,您的车也用皮子包起来,车轮车轴加以青铜覆盖,看在眼里不华丽,坐车打猎不舒服,您这一些大规模的备战,还说您不爱打仗!翻译官把这话对魏文侯翻译完了,魏文侯暗暗称奇。吴起接着说,您想向列国用兵,却不去寻找和聘请兵家名将,这好像孵蛋的母鸡和野猫搏斗,吃奶的小狗去侵犯老虎,虽以有战斗的决心,但遭遇只能是死亡。
从前承桑氏,只讲文德,废弛武备,因而亡国。有扈氏仗着兵多,势众好勇,社稷灭亡。贤君明主由鉴于此,必定要内修文德外治武备,所以,面对敌人而不敢进战者,说不上是义!看着阵亡将士的尸体,只会悲伤,这就说不上仁!这番话,您也听出来了,吴起有自己的仁义价值观。道德和功业在他这里并不互相排斥,这一番话深深打动了魏文侯。魏文侯突然站起身来,长长的一鞠!请问先生能否助我兴利称霸?这一下,吴起不用等翻译也明白了。咱做的,那就是帝王师、当的就是经理人呢!而且还是职业经理人,赶紧和魏文侯四拳相抱。在这里,可能有朋友说:要什么翻译官呢?和你解释一下,其实当时也用不到什么翻译官的,因为吴起到各国说的那都是普通话,当时诸侯各国都有自己的方言。
但是,当官的必须说统一的官话,那就是正宗的陕西镐京话,当时称为雅言,孔子讲课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讲雅言。
吴起与魏文侯的这一番对话,是来自于《吴子》这本书的,《吴子》据说就是吴起自己写的。
说起来,魏文侯这个人吧,心里边也有自己的一盘账,他心想:吴起你要贪财,那我给你钱呢!咱不差钱!你要好色,美女我一大把呀!只要你给我好好干活,发挥你的特长,你要什么我还不能满足你吗?只要你不搞叛乱就行了呗!实际上魏文侯,太过紧张了,吴起的要求很简单、也很容易满足,就是出将入相富贵还乡!有朝一日能在自己的父老乡亲面前显摆一把,长长脸就够了。吴起很兴奋,这一回总算跟对了领导啦,只要自己好好干活,这个小小的理想,还不容易实现吗?
不过很可惜的是:魏文侯并不能完全理解他,最后也没有满足他的愿望。不过这是后话了!
而在这个时候,魏文侯,最需要用人,于是亲自在祖庙设宴,魏文侯为吴起铺席,他的夫人为吴起捧酒,用隆重的仪式,任命吴起为大将,负责征西,可以说,魏文侯不是从品质角度看人的,而是从气质层面来选才,他不以小恶而掩其大美,决心重用吴起。于是,吴起就这样在魏国崭露头角!
公元前年,并持续到次年的争战当中,吴起西出黄河越过秦晋大峡谷击秦。这一段就是黄河的南北纵流,然后在山西的西南角,拐弯横流入中原,然后入海。
征战中,吴起料敌制胜、用兵如神,连战皆捷。一举夺取了韩城、大荔、澄城、合阳、华县等五座秦国城池。魏文侯,就把这些地方设为西河郡。
这是魏家,自从对秦国作战以来,从未获得的重大胜利!充分显示了吴起作为军事家的杰出才能。这也是魏文侯,第一次取得疆土上的实质性的胜利,吴起立下了赫赫战功。使魏国的政治经济军事,出现了一派兴旺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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