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义华
许义华年出生于湖南省慈利县;
年参加北固乡游击队,同年编入红二军团四师十一团;参加长征。
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抗日战争
先后在八路军一二0师三五八旅旅部任副旅长李井泉的警卫员、警卫班长,
八路军大青山支队司令员兼政委李井泉警卫员,保卫干事。
八路军大青山骑兵支队二团政治处、三团政治处、特派员主任,
解放战争
西北野战军第八军卫生部、绥远省地方军区卫生部、后勤部副政委,北京军区炮兵第六师政委。
建国以后
年军队转业任北京市委任财贸政治部副部长,中共北京市委财贸办主任等职。
因病于年8月18日14时在北京逝世,享年88岁。
“‘走出草地,革命到底’,这是先烈留给我们的‘口令’!”在漫漫的?长征路上,无数人为实现革命理想献出了生命,这个口令就是许义华的五叔许庸远过草地时留下的最后遗言。
年11月,贺龙、任弼时领导的红二、红六军团解放了大庸县的岩口。初冬的下午,许义华背着砍来的山柴往家走。忽然,大哥许书生从后面赶上来,兴奋地说:“我到岩口卖柴,见到红军了!?红军说话和气,和咱穷人是一家。你看,还送我两件衣服呢!”许书生说着,递给许义华一件:“这件不大,你穿正合适。”许义华看看自己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破褂子,望望红军送的七八成新的黑夹袄,心里一热,泪水止不住涌出眼眶。他都15岁了,还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就在这一年,许义华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年11月,他随贺龙、任弼时率领的红二、六军团从桑植出发,开始长征。
许义华回忆说:“爬大雪山时,才到半山腰,体乏肚饥,寒风刺骨,加上空气稀薄,伤病员不断增加。部队首长把自己的骡马让给伤病号骑,年轻力壮的同志和首长们争着背伤病员的武器弹药。在艰苦的翻越中,不少同志失去了生命。”
过草地更是艰苦。每当忆起过草地时牺牲的战友,许义华都心痛不已。他说:“我亲眼看到一个骑枣红马的病号,一个趔趄陷入泥潭,我们奋力抢救,才把人拉上来。那匹马,我们拉断了缰绳也没救起来。我们班的唐宏阶,一脚踩虚掉进泥沼,我们只抓住了他的枪。”
五叔许庸远是许义华参加革命的领路人。
许义华说:“五叔见到我时,总用苦难家史激励我的革命意志。那天下午快到草地‘上海’———阿坝了,我不知吃什么中了毒,疼得直不起腰,每走一步都头晕目眩,非常吃力。
正在这时,看见远处有个掉队的,身披夹袄,步履艰难,走近一看,原来是五叔。只见他两条裤腿从膝盖以下已经磨成了碎布条,两只光脚踏在水草里,脓血顺腿直流。我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问,‘怎么掉队了?’他吃力地回答,‘不要紧,我能赶上队伍……’我忙把自己剩下的半搪瓷碗青稞递给他,他吃了几口,又从沟里舀了一碗水喝下去,他神情稍好,便催我,‘行了,你走吧!你还有一班人,当班长的掉在后边怎么行?’我要扶着他走,他简直有点急了,‘快赶队伍去你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的红军战士,而是共产党员!一定要走出草地,革命的路还长呢!’我给他拾了一根棍子拄着。
在他再三催促下,我一步一回头慢慢向前赶去。不一会儿,天色大变,雷电交加,一阵冰雹劈头盖脸落下来,砸在头上、身上生疼。我想起五叔,急忙掉头往回赶,终于在一条小河沟边,看到五叔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右手抓着那根棍子,左手护着放置文书材料的皮挎包。
我把他扶起靠在腿上,才看到他鼻口流血,已经停止了呼吸。我禁不住失声痛哭!不一会,收容队的几个同志赶来了,帮我料理五叔的后事。收容队的同志打开他的皮挎包,只见一摞纸的第一页上留着五叔的笔迹:‘今日口令……’”
往日的硝烟已经退去,但是长征的光辉越来越耀人眼目。许义华告诉我们,当年红军之所以能够从雪山草地那样的“绝地”走出来,就是因为胸怀共产主义理想的红军战士,具有顽强的艰苦奋斗作风和高度的团结友爱精神。
回忆绥西抗日战争时期坚持战斗:
我是一九四二年日伪军对大青山抗日根据地实行残酷扫荡前夕.从八路军大青山骑兵支队政治部保卫科,调往绥西三团任保卫股长的。当时,为了参加我党整风和保存我军实力,大部队及其领导干部,多数撤至山西偏关等解放区。在绥西,只留下三团三连和其他几支小部队与敌周旋。团长蔡久、政委姜文华等领导同志指派我长期跟随三连活动。我骑兵三连,凭着对党、对人民、对祖国的无限忠诚和对日寇、伪军的刻骨仇恨,凭着干部以身作则、官兵一致、军民一致的优良作风,凭着轻骑部队所特有的灵活机动的性能,声东击西,指南打北,游击转战于绥西、绥中、绥东、绥南广大山地、草原和平川,胜利完成了打击日伪、保卫人民、护送干部、筹集物资、联络侦察等多种任务。敌人为之胆寒,人民无不称颂。
我第一次接触常继生连长和他的“神枪手”、“飞行军”们,还是在一九四二年我调到三团以前。当时,部队正紧张训练,准备迎战日伪军的大扫荡。一天,在绥中银官山下支队司令部驻地.几个连队集合在一所天主教堂前面的广场上,练操习武。其中,从一二0师调来不久的支队直属骑兵连引起了我的注意。只见身材高大的连长穿着一套洗补整洁的八路军灰色军服,骑着一匹矫健的黑色蒙古马,全连七八十名战士也个个军容威严雄壮,刀枪精良,马匹膀宽腰圆,鞍具齐备。干部口令格外洪亮,马随人意,令行禁止。一声“前进一走!”马步走起了颠子。一声“快步~走!”马步挖起了蹦子。始终步调一致,精神抖擞。至于挥刀劈杀,马上射击等武艺的演练,更是又快又准又猛,十分果断利索,马刀挥动,左右劈砍,下刀真好似有千钧之力,跑马举枪,瞄准射击,竞能枪身不摆,枪口不动。那连长一马当先,众战士如临敌阵,真是防有防招,攻有攻法,刀不空晃,弹不虚发,大有一刀砍杀一个日寇、一枪射死一个仇敌的气势。说实在的,在当时抗日游击战争条件下,像这样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骑兵连队,的确不为多见。难怪他们受到了支队首长姚喆司令员和司政机关的一致好评。
因为我也是一九四0年从一二0师保卫部调到大青山骑兵支队来的,在跟李井泉首长当警卫员时就爱骑马,所以对这一连来自“老家”的人马,尤其感到亲切。操练后的一个傍晚,我主动找到骑兵连驻地和连长唠起了家常。这时,我才知道这位精明强干、只有二十五六岁的连长,姓常名继生,陕北横山县人,从小家境贫寒,出生不久父亲就被地主逼死,十岁上母亲又改了嫁,是共产党哺养他这个孤儿长大成人的。他十四岁就参加了刘志丹同志领导的陕北红军,以后学了文化,入了党,当了干部。抗日战争爆发后,他积极求战,上了前线。我们一起谈到了眼前这场抗日战争的伟大意义,谈到了贺老总根据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及时开辟并不断派来干部和部队支援大青山抗日游击根据地,谈到了贺老总生平爱马、关心骑兵建设。说到这里,常连长拨亮炕上的小油灯,抽着一锅早烟,说:“可不是,贺老总派我们连上大青山,听姚司令员指挥,我们一定要打出个样子来!到这以后第一仗活佛滩战斗,我连就消灭敌人四十多,缴获了我骑的那匹大黑马,以后咱们还要战场上见。”
没想到时隔不久,支队政治部保卫科祁永祥同志就找我谈话,传达了组织关于调动我工作的决定。从此,我就被调到绥西三团政治处工作了。我心想,以后要再见常连长和他的骑兵连,恐怕机会很少了,谁料一九四三年夏季的一天正午,我正带通讯员徐殿喜同志从蘑菇窑子出发,向着团部驻地策马扬鞭,忽见枪盘河对岸的山坡上有我八路军一个连骑兵飞驰而来。我们在河滩上会合后,才认出这正是常继生连长和他的连队。他欣喜地告诉我,他已奉命带领全连调到绥西三团来了。老战友为能今后并肩作战欢喜若狂。我们彼此捶着胸脯,拍着马背,互相致意。我望着他汗水淋淋的红脸和他那匹扇着鼻翅、喘着粗气的黑马,不禁说了一句:“一路翻山过河,同志们辛苦了!”老常挥手一笑:“这算个啥,我们都是神枪手、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嘛!”一句话说得我们和在场的战士都哈哈大笑起来,阵阵笑声恰似那枪盘河里的流水哗哗。
一九四三年六月,常继生调到绥西三团和老三连合编为骑兵三连,我也正是在这以后,被团首长指派长期跟随三连活动的。
我深入三连得到的最初印象是,这个连队党支部领导坚强,政治工作活跃,具有官兵一致、军民一致、上下内外亲如兄弟的优良作风。这也是三连常战常胜的根本所在。记得我们那时经常在武川以西的扦树沟、井儿淘和二、四道淘一带活动,有时也到武川县以东活动。每到一处宿营地,在组织战士遛马的同时,常连长总要带着几个排长看地形,了解驻地社情和周围敌情,确定哨位和紧急集合地点;指导员张德忠总是和司务长王虎成一起宣传、动员群众,为各班号房子,为战士备饭食,为马匹搞草料。我呢?跟着连长就当“参谋”,跟着指导员就当“干事。”认真贯彻团党委、团首长的意图,发现问题及时帮助他们解决,晚饭后,我们常常要开一次党支部委员会或干部碰头会,汇集情况,决定办法,会后立即分头工作。当年有几件事至今还深深印在我的记忆中。
一个初冬的夜晚,常继生连长去查哨,发现哨兵在雪地里只穿着一只毡靴,冻得不断地跺着碎步,一问,才知道他行军时腿脚冻麻,不知走到哪里,脚下那只已经破了口子的毡靴硬是窜出马蹬甩了下去,老常气呼呼地说了声“乱弹琴”,扭身就走,回到连部,我们见他从自己一件旧老羊皮袄上“刺拉”一声撕下一条袖子,比着脚上那双粗布袜子的样式裁剪缝补起来。就这样,他给放哨的战士做了一只皮袜子。那战士穿上羊皮袜,两行热泪禁不住扑簌扑簌滴答下来。他激动地擦亮眼睛,手中枪握得更紧了。
我们三连曾几次来到武川县以东的三区,活动在离日伪据点寿阳营子只有四五里远的一个小村。一次,部队到达后刚刚宣布“封锁村子,准进不准出”,就有哨兵押着一个伪警模样的人走进连部,并报告说:“这家伙夜猫子进宅——准没好心!”我一看,押的不是别人,原来是日伪警察特务队的小队长李二汉。这个人称“二汉子”的兵痞,是本地人,自幼不干正事,如今在日伪据点里混差事。他早先被我三连抓住过几次,每次都经严肃教育后释放,并交我地方工作人员继续控制。今天他来,莫非还没等我们开口,李二汉便点头哈腰地对连队几个干部说:“常、常胜将军,各,各位八路长官,你们前几次开导和地方工作人员的教育,我都记住了——‘兔子不吃窝边草,要给自己留后路’。这回,我们弟兄已经给贵军备好了粮草马料,请查收,请查收。嘿嘿!”事后一查,果不其然。常连长高兴地对我们说:“地方工作人员和我们配合得真好!党的统战政策、俘虏政策还真灵验呢!”
一九四三年底,在红菌背,地委书记兼三团政委白成铭同志把我和常连长、张指导员找去,亲自交代了一项重要任务:护送二十几名地方干部到偏关参加我党整风学习。沿路敌情复杂,时间要求紧迫,我们三连护送着这批干部立即从驻地出发。过东乌兰不浪,经绥中扁担石沟,于一九四四年元旦趁敌人年关麻痹之机,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了平绥铁路日伪封锁线,到东西沟门,上百花窑子山,继续向狮子塔方向进发。一路上,连队为摆脱日伪军迎面堵截和跟踪追击,一连几天日夜兼程,迎着刺骨的朔风,纷飞的大雪,快速前进。军马鼻子下吊着半尺长的冰坠子,四蹄冻上了雪坨坨,像是穿着高跟鞋在一步一滑地翻山越岭。人们呼出的热气,转眼就在皮帽和眉梢上结成了冰珠,枪支冻得难以拉栓,马刀冻得难以出鞘,枪身刀柄直黏手皮,连老常那匹黑色骏马也渐渐变成了白马,不断打着响鼻,喘着粗气。为保证被护送干部的安全,我们给他们配备了上好的马匹,让他们走在行军行列的中段交由司务长王虎成和炊事班老班长李三娃倍加关照。老常、老张和我则分别带领部队担任前锋和后卫。一月四日晚.部队经过长途急行军,来到了位于偏关县西北方向的一个名叫达达井的小村。进村时,天过半夜,人马都已筋疲力尽。我们决定在这里稍事休息,以便解除人困马乏,好在天亮以后一鼓作气直达偏关。我和常连长,一排长看了地形、确定了哨位。立即在村后小山包上的一座土地庙旁设了岗哨,并指定了紧急集合地点。接着安排那二十几名地方干部的食宿,指导员张德忠跑前跑后,亲自张罗。这老张,是山西五寨县义井村人,长得膀大腰回,说话粗嗓门,文化水平不高,可是性格稳重,感情深沉,工作细致,遇事总是三思而后行。他当时首先和王司务长一起,为二十几名地方干部找好了最安全、最暖和的窑洞。然后又到炊事班去催烧开水和饭菜。不一会儿,那位人人爱又人人怕的老班长李三娃就为被护送干部送来了热水、热饭和热菜。谁要推辞,他就瞪眼,直等到大家烫过脚,吃饱饭,睡安稳了,他才露出笑脸。至于我们连队,用过干粮后,照旧是“人不脱衣,马不卸鞍”,枕戈待旦。时过不久,天色微明,村后山包上的我连哨兵王友福,忽然发现一支七八十人的马队,从北面顺着我们的来路,饿狼扑食般地直奔达达井这边。原来,这正是从丰镇县前来追击我们的伪军骑兵。王友福急忙鸣枪报警。我被枪声惊醒,立即一左一右推醒身边的连长,指导员。判明来敌方向后,我们立即命令一排抢占村后山包制高点,掩护被护送的地方干部向山包以南的隐蔽处转移到预定地点集合。说时迟,那时快,敌人骑兵转眼间登上了我们所住窑洞的后坡,压住我们头顶。常继生连长毫不犹豫,立即命令机枪班对敌人射击。射手刘忠政在院里抱起机枪对准窑顶上立足未稳之敌“嗒,嗒,嗒,嗒”一阵扫射,敌人虽然占据了有利地形。但手冻枪冷,难以拉栓,反而仓皇失措。这时,常连长、张指导员和我,已分别指挥二、三排,冲出村子,绕到了敌人左侧,登上山包,把敌人压在山下。从而造成了对敌两面夹击之势。一时间,我连步枪、机枪、掷弹筒、马刀一起发威,敌人反攻为守,渐渐无力招架。激战中,一名狡猾的敌人,暗藏在山坡下路边一个被山水冲成的土洞里,对我四班掷弹筒射手刘俊贤放了冷枪,小刘不幸腰部中弹。战士黄存才一枪把露出土洞口的敌人枪支打断,活捉了伪军队长,缴获了他骑乘的一匹丰镇滩上的好走马“黄羊羔子”。机枪班长阎友三也在极度愤怒下冲人敌阵,把一名伪军从马上拉下,生擒了,并缴获一匹大黑马。敌军阵角大乱,狼狈地向西北方向逃窜,途中又被我民兵堵截消灭一部。我连打死打伤并俘获一部分敌人、马匹后,继续踏上了护送干部的征程。行军途中。阎友三班长对我和常连长表示,希望把他亲手缴获的那一匹大黑马调换给自己骑乘。常连长苦口婆心.一面表扬了他作战机智勇敢,一面电批评了他想为个人调换好马的打算。老常说:“一切缴获要归公,一事当前,一定要先想到上级,想到他人,想到全局。”见阎友三同志低头不语,我又和他谈了一程。忽然,队列里传来刘俊贤同志伤势恶化的消息。二十几名地方干部一拥而上,激动地争相照看这位为护送干部而身负重伤的战友,并一心想把他扶上那匹刚刚缴获、鞍具比较松软的丰镇走马“黄羊羔子”,以便减少颠簸,跟队前进。伤口流血过多的刘俊贤同志,昏迷中询问被护送的干部是否安全。当张德忠指导员回答,全连除他受伤外,其余同志全都安全无恙时,小刘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断断续续地说:“好,这就好,我不行了,把这,这匹好走马,送给姚司令员吧,就算是革命战士的一点点心意”刘俊贤同志就这样牺牲了。全体同志热泪滚滚,阎友三班长相形自愧,更失声痛哭起来,我们怀着十分悲痛的心情掩埋了烈士,继续穿过树林,越过山冈,向偏关快速前进,终于圆满完成了护送干部的光荣任务,并到偏关后把“黄羊羔子”亲手送给了姚司令员。三连指战员拥政尊干、团结友爱的情意,久久地滋润着人们的心。
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时候,国民党一再掀起反共高潮,封锁、侵扰我抗日根据地,停止对我党领导下的抗日根据地的一切物资供应;日伪军则对我抗日根据地一再扫荡,实行三光政策。因此,我们的粮食、衣物、枪支、弹药全部要自己解决。解决的办法,除部队在根据地搞一部分生产和人民群众大力支援外,许多物资还要从敌人这个“运输大队长”手里去接收。骑兵三连正是在这种形势下,不断从日伪手中截获物资,装备自己,供给全团,上缴支队,并支援地方,以减轻人民负担,壮大抗日力量。
“打税”,是我们当时经常执行的一项任务,按我地方政府当时的规定,凡地主、老财大批骆驼帮、大车队拉粮食、皮毛和其他商品物资的,都要按一定比例缴纳抗日捐税,而一般群众驮粮运物则予免税。但是一些以日伪为后台的企业,如当时设在归绥市(今呼和浩特市)的大蒙公司(垄断皮毛)、粮食组合公司(垄断粮食)、土烟公司(垄断烟土)等,他们的运输队如不受到我方武力强制,是不会主动纳税的。因此,对他们则需要“打税”。一九四四年春天的一个上午。我带三连的一排埋伏在大青山坝口子西北的一道沟口上,这里是由武川县进归绥市的必由之路。日上三竿后,一支大蒙公司的骆驼队“叮叮当当”由远而近。我们早侦察到这支由二三十峰骆驼组成的运输队,是从后草地出发,经过武川县城可可以力更镇向归绥市运送皮毛来的。为了护送这些货物,有一支伪军骑兵部队始终跟押着这支骆驼队。拉骆驼的则是被强抓去的我蒙汉群众。这天,春日当头,山沟里有些闷热。因为是大白天,他们估计我八路军不会在离归绥敌据点坝子口这么近的地区活动,所以伪军分散在骆驼队前后,懒洋洋地骑在马上顺着河滩前进。等前面的敌人过去以后,我立即布置一挺机枪在沟口北面的小山包上。准备随时射击后面护送的敌人和前面可能返回的敌人,同时另派一个班火速冲下河滩,从骆驼队的后尾截住七峰拉进我们所在的沟口,后面只有两名敌人追了上来,还没来得及放枪,就被我们活捉住。前面的敌人马上返回向我们射击,我命令机枪坚决还击,他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这时,我们对两名伪军和拉骆驼的人交代政策,宣讲抗日形势,说明打税意义,迫使他们交出部分皮毛,支援抗日。拉骆驼的几个穷苦汉子个个心向八路。不等伪军点头便一起动手从骆驼身上卸下货包,装上我们指定的马车,我们留下收据,讲明今后还要照此办理,立即撤回转移,前后没用一刻钟,十多包羊皮、驼毛便回到了人民手中。这些皮毛由我们三团供给处加工成毛线、皮衣、皮帽后,大大改善了部队装备。
对于那些亲日反共、屠杀百姓、抢劫民财、无恶不作的顽军土匪,我们坚决打击,坚决消灭,为民除害,为国除奸,并且劫获他们的物资,接济八民群众,装备抗日武装。一九四四年初夏,我骑兵三连消灭鄂友三手下的九中队一仗,就是这样一次战果辉煌,军民无不称快的战斗。提起鄂友三顽匪军,当时当地人民个个恨得咬牙切齿,连三岁的娃娃都知道:“坏人见了鄂友三,又有吃来又有穿,好人见了鄂友三,二尺麻绳脖上拴。”原来这股顽匪四处骚扰时,人人腰间别根绳子,遇到和我军有联系或他们看着不顺眼的群众,就用绳子套住人家脖子,在脖后用棍一绞,或往自己身后一背,用不多久,就把人活活勒死。武川县八区游击队副队长李占魁和五十一沟郭里堂二位同志就是在跟我到八区各大户人家征购粮食和草料时,不幸被鄂友三的八巾队勒死在脑包坝子村北面的水沟里的。那时大青山南北几十里宽,东西几百里长的广大地区,都是日本侵略军实行烧杀抢三光政策所谓的“火烧地”,在沿山和平川接连的地带,挖有两丈宽、两人多深的封锁沟,许多村子被烧光、抢光后,群众还要被强行迁移到日伪控制下的大村,不愿意迁的就被杀光斩绝。武川县城南的东乌兰不浪全村几十户人家,只有七人死里逃生,而这七人后来都被鄂友三部队抓住,一坑活埋了。这七个人中,就有我骑兵三连战士王保小的父亲,王保小哭着喊着找我谈话,要求为他父亲和全村死难的乡亲报仇。我们为此召开了全连控诉大会。阶级仇,民族恨,大大激发了全连战士消灭顽匪的决心。当时,我三连正驻井儿沟西窑子村进行上一次战斗总结,这天天还不亮,就有群众从几十里外的蘑菇窑子送来一封鸡毛信说:鄂友三手下的骑兵九中队昨晚到北草原抢劫蒙古族牧民的财物去了,听说天亮返回。我连决定立即行动,消灭这股顽匪。部队从西窑子出发穿过扦树沟,直奔蘑菇窑子而去。战马踏碎晨露,战士身披朝霞,望着山坡上一簇簇红艳艳的山丹花,山沟底一片片绿油油的莜麦地,大家心想:祖国山河岂容豺狼践踏,人民财富岂容强盗霸占。我们一到蘑菇窑子,果然听到当地群众说:九中队六七十人,个个马鞍上满载着从北草原召和庙一带抢来的大量布匹、羊皮、牛羊肉、马奶子酒,刚刚由此向西边酒馆的日伪据点方向奔去。我们马不停蹄地继续向西追去。九中队的马蹄声已经侧耳可闻,远处山道上扬起的灰尘也已隐约可见。常继生连长快马加鞭从小路抄近,全连人马争先恐后紧紧相随。忽然一道蔓草虚掩的小水沟横在马前,常连长骑乘的那匹一直为连队开路的黑蒙古马不慎前蹄失空,一个趔趄把老常摔了下来。山石擦破了他的脸颊,流出了鲜血,大黑马立即停下,抱歉似的想用自己的大嘴把主人从地下拱起,常连长此刻唯恐放跑了敌人,哪顾得自己伤痛,不等我们下马搀扶,他早已飞身跃马奔驰向前,后面的人马一一跨过水沟,继续尾随前进。“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响划破长空。常连长向敌人发出了警告。狡猾的敌人见我来势凶猛,自知要想靠拢酒馆据点已经来不及,便从马上推下几个包袱,企图作为诱饵,阻止我们追击,我有勇有智的骑兵三连,哪里会中敌人奸计。战士们飞马不停,咬住敌人不放。几个包袱自有后尾同志收拾。敌人虽不算熊包,骑的也是从草原抢来的好马,但毕竟有大包袱小行李、肉烟酒等赃物的累赘,行动不便。骑快马的前边逃命了,跑不动的就当了我们的俘虏。我们一气追出几十里,沿路消灭了一部分敌人,马过官庄子、大友庆以后,终于在脑包山头上把九中队团团围住。敌人作贼心虚,哪里经得住我义忿填膺的三连指战员狠狠一击,战士王保小复仇心切,只见他枪击刀砍,一连要了三个顽匪的狗命,缴获了不少战利品。指挥九中队负隅顽抗的敌副队长,钻在一块石头牙子背后督战,早被常连长和连部通讯员王林林同志发现。他俩正面放过几枪,吸引住这个匪官注意后,立即隐蔽地绕到他的身后,两颗手榴弹甩将过去,结束了这狗官的性命。经过一场激战,我连打死顽匪十几人,俘虏三十多人,缴获了大量的马匹(其中有一匹叫小白兔的走马,后送给三团蔡久团长骑了)和全部皮毛、酒肉。这些物资除酒肉等分发给贫苦群众以外,其中皮毛、布匹又解决了我军部分急需。罪恶多端的九中队被消灭了,井儿沟的乡亲们端热茶,送鸡蛋,慰问战后凯旋的骑兵三连。年轻的后生和姑娘们从山坡上跑下,扬着手对着队伍唱起那高亢的《爬山调》:“大青山的鸽子红腿腿,欢迎自八路哥哥胜利回”
一九四四年五月,我骑兵三连住在游击区南沟子隐蔽,正为部队缺少子弹特别是缺少机枪用的尖头子弹发愁。忽然侦察员回来报告说约有五十多人马自称“自卫军”的顽匪部队.用大烟土从后套国民党第十二战区部队那里换来了大批子弹.现正向哈拉合少运动。我们当机立断连夜行军,从西乌兰不浪和哈拉合少两个日伪据点中间隐蔽向西穿插,果然于拂晓时分在后什背兔北面的一个小山村找到了这支运送子弹的匪徒。这个山村共有二十几户人家,被一条山沟隔成西北地势较高、东南地势较低的两个小村,匪军五十多人马和二十余匹驮子弹的空马都集中在东南小村,并在我连来路方向放有警戒哨。这天,雨雾蒙蒙,视野不宽,不便观察。一排长杨生智主张y一冲而上,打他个措手不及。但常继生连长动了动心计,从兜里掏出一支双音铜管马哨说:“今天雾大,对面不见人,我用马哨指挥,咱们来个避实就虚,后追前堵,准叫匪军插翅难逃。”他简要布置了冲锋路线和指挥信号后,便带一排、二排绕到敌人背后西北坡上的小村,只听一声马哨长鸣,我军狂如天兵从敌人头顶冲下,敌人吓得蒙头转向,一面还击,一面拉上马匹子弹,企图由东南方向逃跑。这时,常连长马哨连响两声,早有张德忠指导员带领埋伏在村口外的三排,闻讯冲进村来。这股顽匪在我前后夹击之下,人喊马叫,丢盔弃甲,滚在沟底,乱作一团。此刻,一阵清风吹来,雨停雾散,红日东升,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短兵相接,敌人被挑死十几人,活捉三十多,马匹弹药全部被缴获,而我三连人马无一伤亡。部队欢天喜地回到驻地后,我和老常、老张组织战士总结战斗,大家清点那些散装在术箱、驴驮、马褡子、子弹袋里的“七九”、“六五”步枪子弹和手枪子弹,如数家珍。最后,除全连留足包括机枪用的尖头子弹在内的一万多发子弹外,还上缴团部三万多发。当战士们抬着子弹往团部驻地一路小跑时,嘴里又情不自禁地唱起:“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个子弹消灭一个仇敌”
抗日战争时期骑兵三连始终战斗在大青山,守卫着大青山,像祖国万里长城上的一块磐石,坚不可摧地阻挡外侮,保家卫国。
一九四四年农历六月十八日,一支由高风来同志领导有四十多人组成的抗日游击队,在归绥以东韩家窑子一带活动,敌人探听到情报后,恨不得立即拔掉这根眼中钉肉中刺。驻归绥市日军二十人乘火车火速赶到榆林车站,率榆林警务段伪警察四十人向北翻过山梁,于当天正午便赶到韩家窑子进行“清乡”。谁知此时高风来游击队已从北沟口转移到前扁担石沟,设人扑了空,气急败坏,对这个只有七户人家的小村子大发淫威,他们要吃,要喝,要大烟,要女人,一时间闹得全村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群众实在忍元可忍,怎么办?赶快给八路军和游击队送信去。当时我骑兵三连和二团一连,由地委书记兼三团政委白成铭和黄厚同志率领,也正驻在西北方向离此地不远的前扁担石沟村。韩家窑子当时有一位胆大的后生叫毕用用冒着生命危险去给黄厚同志和高风来游击队长送了个急信。其实,敌人翻越韩家窑子南山梁时,黄厚同志和白政委已从望远镜里发现,此刻正召集两个连队的干部在作战斗部署呢。部队放下饭碗,由高凤来同志选出二十多名精悍的游击队员带路立即向韩家窑子进发,常继生连长带三连上东山梁,黄厚同志、白政委带一连上西山粱,居高临下,把日伪军围在村里,正在为非作歹的敌人发现自己的处境后,想从他们的来路南梁突围,但常连长早已派出二排到南梁阻击,日伪军调头鼠窜,又有高凤来游击队从沟口给他们以迎头痛击。正当敌人如碰壁的苍蝇,走投无路之际,只听常继生连长鸣枪高呼“冲啊”,他带头率领三连一、三排从东梁冲向村里。敌人无奈,只得拼命向西梁撤退,企图从那里打开一个突破口,逃之天天。黄厚同志和白政委指挥一连早就在西梁上严阵以待,没等敌人爬上西粱,他们便枪弹齐发,劈头盖顶,打得敌人死的死,伤的伤,吱哇乱叫。此时,这一股日伪军被我四面火力压在西梁半坡上一块五亩见方的莜麦地里,无计可施。三连两挺机枪从东梁上像雨点一样俯射下来,弹雨中,敌人连连倒毙。东粱的手榴弹从日伪军头上飞下,空中开花,又有几名顽敌血肉模糊。三连一名战士用当场缴获的日本刺刀,连连刺死两名鬼子。一连一名战士飞刀劈死了日本翻译官。在这场白刃格斗中,三连战士、共产党员王福堂,腰部受伤,肠子已经流出,但仍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持枪,咬着牙往西粱上冲杀。三连一班长卞吉同志,跟随常连长从东梁冲下来以后,已连续缴获敌人三支马枪。此刻,他正隐蔽在一棵榆树后面对一名日军军曹瞄准,真巧得很,对方也向他举起了枪。只听“砰”的一响,两人同时开枪了。结果,鬼子被打得脑浆流了一钢盔,而卞吉同志也不幸头部中弹牺牲。卞吉,这位一九三八年人伍的老战士,这次战斗前,巳得到领导批准,即将回山西左云县解放区结婚,战友们为他凑了毛巾、袜子等一包喜礼,未婚妻也正等待他胜利归来,他自己也准备以这次战斗中多杀敌人多缴枪的战果,作为向战友们的答谢,向未婚妻的祝贺。但是卞吉同志为了人民的幸福,却在自己的喜期前夕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战友们抹去眼泪,化悲痛为力量,纷纷端起刺刀,猛追穷寇。战斗中常连长抬头一看,一名戴钢盔的日本兵和一名戴尖顶皇军帽的伪警察,扛一挺机枪逃跑了。“追!”连长一声令下,通讯员张捣不动、排长周友、战士周同元等人顺着西梁追到河滩,终于打死了敌人,夺得了机枪。韩家窑子一仗,我骑兵三连和二团一连一起,打死打伤日伪军三十多名,俘虏二十余名,除一名日本指挥官狼狈逃回报丧外,基本全歼了敌人这支“清乡队”。我军和游击队共缴获马枪四十多支,机枪两挺,日本军官用的“花圈搂子”四支,还有大批子弹、手榴弹、指挥刀、钢盔等战利品。战后,常继生连长还特地把他缴获的一条日军牛皮武装带送给我留作纪念,这一胜利,使我八路军寸土必争、寸步不让的拼杀精神更加威震敌寇,名扬塞外。“常胜将军”和“铁骑三连”也更加受到人民称颂爱戴,使得敌人闻风丧胆。
日伪军吃此败仗后,越发穷凶极恶,狡黯诡诈,扬言要拔掉八路军骑兵三连这把插在他们胸口上的尖刀,并悬赏捉拿八路连长常继生。一九四四年九月,在白山子战斗中,我们三连为追击一支伪军,又一次打得十分勇猛顽强。敌人正面抵挡不住,伏兵从侧面向我们暗放冷枪。正当常继生连长在山头上一手拿望远镜观察逃敌,一手挥动一支以往战斗中缴获得来的马尾蝇刷指挥山下部队时,冷不防敌人从侧面射来一枪,子弹正中要害,只见他一个踉跄没有站住,身子一晃,便一头栽丁下来。“不好,连长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全连立即呼喊着向山头奔去,“常连长——”,“老常——”,呼喊声惊天动地,但是,再也没有把常继生同志唤醒。班长阎友三同志在这次战斗中也腹部受了重伤,此刻他回想起老连长告诫自己“要想到上级,想到他人,想到全局”的亲切话语,回想起常继生同志以身作则,一心为公,革命到底的光辉一生,更是边哭边喊,忍着伤痛,向着山头爬去。战后,我全连指战员和附近的乡亲含泪把常继生同志就地安葬在白山子山头之上。人们一步一回头地渐渐远去了。可是,老常那匹大黑蒙古马还不断回头望着山顶,刨着前蹄,仰天长啸。当部队牵着这匹黑马返回井儿沟时,根据地的乡亲围拢上来,抚摸着大黑马,一齐问道:“老常呢?老常咋没回来7”我们几位干部,望望乡亲们眼里射出的急切目光,看看战士们眼里饱含的悲痛热泪,相视无言,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哽咽半天.才一字一句地说:“老常,他回延安去了!”一昕此话,乡亲和战士们齐声痛哭起来。
敬爱的常继生同志,亲爱的三连战友们,两年多来,我和你们从初次相识到共同生活、战斗亲眼看到你们在人民、在同志面前如黄牛,忠心耿耿,勤勤恳恳,做了数不清的好事,在日伪、在顽匪面前似猛虎,敢于斗争,敢于胜利,消灭了成百上千的敌人。同时,我也亲眼看到,全连在为人民,为民族解放的伟大斗争,先后有二十多名干部、战士、共产党员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烈士的鲜血几乎洒遍大青山的各个角落。“常胜将军”、“铁骑三连”,人民永远颂扬你们,战友永远怀念你们!你们的革命精神将和大青山一样与世长存,你们的光辉名字将和抢盘河一样熠熠闪光。
烈士前面倒下去.革命自有后来人。就在常继生同志牺牲不久,上级调来杨际春同志继任三连连长。杨际春同志是陕西省都阳县人,有一定文化水平,做过政治工作,又经过战争的锻炼,电是一位能文能武、智勇双全的年轻指挥员。他曾经和杨德友同志一起,率领三连战士驰骋抗日战场,打出过“杨三连”的威名。
一九四五年春末夏初,我和骑兵三连配合骑兵旅、步兵九团等大部队,又一起投入了收复井儿沟的战斗,这以前,顽匪邬庆云部队,趁我绥西三团四处游击之机,侵占了我井儿淘根据地。为收复井儿淘,我军选定一天拂晓开始从东山向柳淘门方向发起进攻。邬庆云顽匪凭借他们修筑的明碉暗堡,垂死挣扎,拼命顽抗。正午,我骑兵三连随骑兵旅从西面扦树沟翻山越岭东进,抄了敌人指挥部的后路,攻下了关沟子、西窑子、南窑子等村。敌人招架不住,连夜向北沟口召滩方向溃逃。第二天,我骑兵乘胜追击。敌人见常胜将军那匹大黑蒙古马上,又换上一员新将,“铁骑三连”威风不减当年,个个望风逃命。最后,我军在黑脑包山下,抢盘河西滩全歼了这支顽匪,共击伤、击毙和俘虏敌官兵四五百人,缴获步枪数百支,机枪多挺,我骑兵三连又一次受到上级表扬。
——在困难环境中坚持绥西斗争的三团成为大青山抗日游击根据地一支拖不垮、打不烂的钢铁队伍,此时,活动范围也日益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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