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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为啥把日军称为ldquo太君

来源:翻译官 时间:2022/7/6

一直对抗战期间中国人把日军官兵称为“太君”十分怀疑。年参与创作电影剧本《大寒》时遇到了这个问题,觉得不要继续人云亦云了,应该顺势研究一下,把问题搞搞清楚,然后把正确的称谓写进剧本里,也算有一点贡献。

好在上大学时的外语课学的是日语,工作后还坚持了好几年,记忆中不记得日语中有“太君”这个词,于是把《日汉小词典》和《精选日汉词典》(新版)翻出来查询了一遍,结果证明自己的记忆是正确的。

当然也有可能手头的日汉字典收入的词汇不是很多,于是上日语网站查询了一遍,也没有。

《精选日汉词典》书影。“太”字条目下没有“太君”组词。作者摄。

汉语中当然有“太君”,但一般是指年纪很大的女性,比如佘太君、刘老太君,含义相当于老妇人或老奶奶。

再往前推,古汉语中的“太君”,还一度作为一种封号也就是荣誉称号使用,比如欧阳修在《泷冈阡表》中写道:“太夫人恭俭仁爱而有礼,初封福昌县太君,进封乐安、安康、彭城三郡太君。”

另外,“太君”在特定语境中还有“仙女”之意,比如李商隐《燕台四首·夏》一诗,有“安得薄雾起缃裙,手接云軿呼太君”的句子。意思是仙女穿着薄雾一样的纱裙、乘坐着彩云制作的车子到来了。

二战时中国人当面把日军叫奶奶、老太婆、或者小仙女?这完全没有可能。因为即使那时当了亡国奴的中国人还有心思玩儿幽默,秉持武士道精神的日本军人也不情愿被这样戏谑和调侃。

看来另有原因。

日语中倒是有一个“大君”的词,也是一个尊敬的称谓。但“大君”的日语发音,与林永健在电视连续剧《吕梁英雄传》中饰演翻译官把犬养太君叫“太公”还是相差很远。

有可能剧组的日语翻译认为“太君”的日语发音就是“太公”。不过中国人把日本人写成老太婆、又喊成曾祖父是不是有点滑稽过头了。

日语中还有“大人”这个词,日语发音近似“太惊”,因此近年来有人认为“太君”很可能是“大人”这个发音的讹传汉字,“太惊”和“太君”,确实发音靠的比较近。但这样的推测仅仅是从中国人的角度进行的。日本兵见到自己的长官,也喊“大人”吗?这可是二战时期的正规化日本军队,而不是镰仓幕府或甲午海战时期的日军。因此站不住脚。

二战时期的日军。图片源自网络。

写剧本时,我曾就这个问题与当过八路军文工团员的老父亲正经八百沟通过一次。时年已经91岁的老人家回忆说,那时候中国人见了日本兵,大人小孩确实是叫“太君”的。我追问为什么这么叫,他说那时候大概觉得“太君”是“长官”的意思吧。因为那时老百姓见了中央军甚至八路军,也是叫“长官”的。

然而老父亲和持相同观点人们的这个解释也经不住推敲。

因为日语中就有“长官”一词,写作“長官”,读音近似“交干”。中国人放着人家已有的“長官”不叫,干嘛非生造一个“太君”出来?显得自己特别有文化吗?

琢磨了一下,我觉得中国人对日军的称呼,一定是跟着日军学,人家咋叫咱咋叫,因为这样做最合适、最省事儿、也最保险。

搞清这个问题,必须先搞清当时侵华日军的建制。

侵华日军建制,分为小队、中队、大队、联队,再往上是旅团、师团。小队相当于排,中队相当于连,大队相当于营,联队相当于团,旅团相当于旅,师团相当于师。只有队长级别的低级军官才会和中国老百姓面对面打交道。

而“队长”一词的日语发音,听上去十分接近汉语“太交”的发音。小队长读若“小太交”,中队长读若“球太交”,大队长读若“歹意太交”,联队长读若“莱恩太交”,去掉前面的大中小,反正都是“太交”。

那时日本人把他们的各种猪头队长介绍给中国老百姓,说这位是我们的井田“太交”、本田“太交”,中国老百姓于是鹦鹉学舌,跟着“太交太交”、“哈衣哈衣”地叫起来。

这种推测,也在日军的战地日记中得到了印证。

曾任日军第十六师团步兵二十联队上等兵的东史郎在他的日记中写道:“10月10日,从邱亮庄开始急行军。在一个小村子里,村民都颤颤抖抖地蜷缩在各家的角落里。据说师团长要把女人、孩子全杀了……联队长大野大佐命令吧村民全杀死……”。

可以看到,东史郎并没有称呼他的联队长为“大人”。

东史郎(站立者)和弟弟东重一在中国合影。图片源自网络。

那么“队长”怎么会写成“太君”呢?

分析起来,抗日战争时期中国人很可能仅仅是嘴上那么一叫,并没有几个人有机会在正式的书信、文稿中写“队长”这两个字。抗战胜利后,大量描写抗战故事的小说、话剧、影视、连环画冒了出来,我们的文化人这时才发现,这个“太交”对应哪两个汉字呢?于是有一个文化人先把“太交”(队长)写成发音相近的“太君”,其他文化人照葫芦画瓢,“太君”因此遂成定局。

令人高兴的是,前些日子偶然在手机上看到一个韩国人拍摄的二战电影片段(可惜名字没记住),视频中的韩国演员,确实把日军军官称为“太交”(队长),既没叫“大人”,也没叫“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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