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河旧事”之《大盐东》
他的经历,极富传奇性;他的家族,显赫一时,富甲一方;他的女人,千娇百媚,万种风情;他身处动荡年代,却能八面威风。这就是相裕亭的《大盐东》。
《大盐东》,曾于年至年间,以《盐东纪事》为题,以每期七个页面的篇幅,在东北《短篇小说》杂志上连载。这部看似小小说(微小说)的独特之作,一个人物,一条主线,贯穿全文。这在小小说(微小说)创作中,可谓独树一帜。
《文艺报》曾发表杨晓敏先生的署名文章,称:相裕亭的《盐东纪事》(即《大盐东》)在小小说写作史上,大有开先河之功。
转眼,20年过去,相裕亭在苏北黄海边那片地碱水咸的滩涂上,开辟出一块块流金淌银的金银滩,即《盐东纪事》《盐河人家》《盐河旧事》。并以精美的海盐,换来了“冰心文学奖”“五个一工程奖”“花果山文学奖”“花果山文化奖”等等。其中,《盐河旧事》之《看座》,摘得了《小说选刊》双年奖、中国微型小说年度一等奖(年)等等。
集众多荣誉于一身的“大盐东”,回过头来,再看他当年在《短篇小说》上仓促登场时的画面,忽感有许多遗憾与不足。
于是,相先生便埋下头来,重塑当年的“大盐东”。用相先生的话说,“重塑”比“初创”更加艰难与谨慎。
但,“重塑”后的《大盐东》,或去粕存精,或另辟蹊径。洋洋洒洒,述说出那个年代的市井百态,道尽了一方水土中的万般风流。
换防
相裕亭
▲插图:顾爱国
有人告诉吴三才吴老爷,说他的大儿子天柱儿,做了日本人的翻译官。还具体说到天柱儿戴顶皇军帽,跟在日本小队长龟田一郎的屁股后面,不断地传出话来——扇打过往行人的耳光。
吴老爷不信。
日本人在洪门口登陆的那天,吴三才吴老爷亲眼看到龟田一郎身边的翻译官是个矮胖子,而他吴三才的儿子天柱儿,从小就瘦瘦筋筋的,难道他去了日本国留学几年,就变成了一个矮胖子?不可能。
吴三才不相信。
但是,吴三才并不知道,日本人所使用的翻译官是经常换防的。因为,小鬼子们怕翻译官与地方的官员(汉奸)混熟了,会糊弄他们日本人。所以,每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把甲地的翻译官调换到乙地来,再把乙地的翻译官调换到丙地去,或者甲乙两地相换。
此番,盐区新调换来的翻译官,确实就是大盐商吴三才吴老爷家留学日本国的大儿子——天柱儿。
天柱儿在日本国留学时,被强征入伍到日本军队里做翻译。这是吴三才吴老爷万万没有料到的。
但是,盐区好多人都认出来了,那个新来的瘦筋筋的翻译官,脚蹬黑皮靴,头戴皇军帽,怎么看都像是大盐商吴三才家的天柱儿。别人把这话传给了吴三才,吴三才嘴上说不会的,可他心里还是打起了铜锣鼓(担心)。后来,听人们说得有鼻子有眼了,吴老爷这才决定亲自到日本“据点”那边去看看。
路上,有人提醒吴三才,到了日本人“据点”那儿,要向小鬼子的太阳旗行鞠躬礼。
吴三才没吱声。但他记在心里、也恨在心里了。
日本人的“据点”,设在盐河上游的沙岗岭上,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周围架起银亮亮的铁丝网,进出“据点”时,要凭日本人发放的为数不多的《通行证》。市民路过“据点”门口时,一律要向他们的太阳旗行弓腰礼,以表示对他们大日本帝国的效忠与臣服。如有不“礼”者,将被喝令停下来——扇打耳光(长记性)。
扇打耳光,分单人扇打、双人扇打和多人扇打。如果你是一个人路过此地,没有向他们的太阳旗行弓腰礼,那你就自己扇打自己的耳光吧;若是两人结伴而行,且忘记“礼”数,那就面对面地互相扇打耳光;人再多时,将要面对面的站成两排,你打我的脸,我打对方的脸。同时,要求打脸者侧身打过对方以后,立马要恢复原来的站姿,以备接受对方的反打。
此时的打脸,下手轻重程度也有要求。首先要真打,不能虚张声势;其次,要打出声响,让自己或对方感觉到疼痛,以至于把脸打红、打肿,打出血印子来,方可放行。而监督打脸者,多为本地的汉奸、翻译官,他们同时也充当打手。
吴三才吴老爷去看儿子那天,一眼就认出那个脚蹬黑皮靴、头戴皇军帽的瘦高个儿翻译官,就是他的儿子天柱儿。吴三才不知道他的儿子是怎么混到日本国的军队中去的,更不知道他的儿子是怎么做上日本人的翻译官的。
当时,吴三才又气又恨!竟然愣在那儿,半天不知所措。
恰好,吴三才发愣的那一幕,被路过此地的龟田一郎小队长看到了,当即就喝斥他打脸——让吴老爷自己打他自己的脸。
吴老爷被儿子的行为气昏了头,他似乎没有听到龟田一郎冲他喊呼什么,他只是想验证一下眼前那个貌似他儿子的翻译官,到底是不是他家的天柱儿。于是,他大吼一声:“天柱儿——”
后面话,吴三才可能还想骂天柱儿个王八蛋。但那话,当着龟田一郎在跟前,吴老爷没有骂出口。他只是喊住了他的儿子天柱儿。
天柱儿刚刚换防到盐区来,尚未回家看望父母。没料到,他与父亲分别数年以后,竟然在日本人的“据点”门口见面了。
一时间,天柱儿喜忧参半。尤其是看到父亲违背了日本人的“条令”,将要接受打耳光的惩罚时,他下意识地向龟田一郎打了一个立正,行了弯腰礼,说眼前的那个老人是他爹。
龟田一郎先是一愣,随之脸上露出了阴冷的微笑,问:“你爹?”
天柱儿点头,说:“是。”
“亲爹?”
“亲爹。”
天柱儿如此诚实地向龟田一郎道出实情,目的是想向龟田一郎求情,不要打他爹的耳光。
没想到,龟田一郎“要稀”(好)一声,说:“你爹如此无礼,你也责任大大的。”话音未落,龟田一郎“刷”地一下,抽出指挥刀,直逼吴氏父子——让他们互扇耳光。
刚刚还在那儿指挥打人耳光的翻译官天柱儿,转眼之间,他也成了被打的对象。而打他者,不是别人,竟然是他自己的亲爹。这在天柱儿的记忆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想必,父亲扇他耳光不会太疼。
可天柱儿没有想到,当天父亲是带着怒火来的,他的一记耳光扇打过来,瞬间就把天柱儿打趴在地上了。
龟田小队长见状,后退两步,手中的指挥刀指着吴三才的脑门子,惊呼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龟田小队长正要将吴三才捉拿问罪。而倒在地上的天柱儿,却单手捂着脸,向龟田一郎示意,他是一时没有站稳而倒地的。其实,此时天柱儿,似乎已经悟到他爹为何对他下手如此之重了。
接下来,天柱儿因为暴露了盐区是他的家乡,很快又从盐区换防到别处去了。至于,换防到什么地方?是否还在日本军队中做翻译官?盐区人不知道,吴家人也不知道。
因为,天柱儿的换防,是日本皇军的秘密。
(首发丨《稻河》年第1期选载丨《微型小说选刊》年第7期,收入《大盐东》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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